十三勺白砂糖

“一切写作之物,我只喜爱作者用自己的心血写成的。用你的心血写作罢:你将知道心血便是精神。”

【戴言中心】无赖·中

  


无赖·中


  喻言是没有特殊情节的人,对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随便,却唯独钟情于山茶花。在与怀中的Omega纵情生死,颠倒翻转的那几十分钟里,一些儿时的记忆也随着彼此信息素的交融而重现。


  成长期的喻言是在小村子里和祖辈一起度过的,但那段经历对她而言并不算美好。小地方人言可畏,一些性格顽劣的少年抱团壮势,讽刺她是有妈生没妈养的野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没出息。喻言当初也不是随便由人欺负的性子,于是趁所有人不注意站起来推倒了他们中领头的那个,然后撒丫子跑了,只留下一抹烟。


  “笨蛋!”


  “孬种!”


  “胆小鬼”


  虽然已经足够快了,但那些血淋淋的字眼还是乘着凛冽的风刮到了喻言耳畔。她捂着耳朵一屁股坐进一片呈阶梯状下沉的花田,摇曳的枝干恰好没过头顶,密密麻麻的金黄色芯蕊间参杂了几缕灰黑色的发丝,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里头还藏了个孩子。喻言的家乡是全国有名的花卉产地,而她的爷爷便是当地成千上万名花农中的其中一员。梯田的最高层,半山腰种了一排山茶花树,馥烈的气息伴着山风一层层向下蔓延,喻言无来由地觉得这个味道很亲切,像从未获得偏爱的孩子幻想出来的母亲的怀抱。


  “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装睡的喻言将眼睛睁开一道小缝儿,披头散发的Omega正趴在她身上喃喃自语,双颊上两片暧昧的红晕仍未散去。正当喻言疑惑着为何心中的潜台词被这么轻而易举地捕获时,却猛地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指的是自己的信息素。


  “看来你还见过别的薄荷味的Alpha?嗯,确实是太普通了。”喻言苦笑着,顺势坐了起来。戴萌还是这样牢牢扒拉在她怀里,水草般四通八达的长发勾连着身上的每个角落。


  “不,我只有过你一个Alpha。”Omega望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想来也是好笑,当初那个在花田里疯跑的村里丫头果然还是不负众望地一事无成。现在的喻言心里已经没有火焰了,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再感到耻辱。这可能就是长大的陷阱,将梦中情人送往身边的同时却剥夺了爱人的资格。


  “要不要再去洗洗,嗯?我去烧点热水。”


  小Omega眼眶微湿,身上也红彤彤的,像得不够爱抚的小动物,看得Alpha心生爱怜,只觉对方无论提任何要求都无法拒绝。


  “别走。”


  老式公寓的浴室昏黄摇曳,暖色调的灯光铺满了雾气氤氲的狭小空间。灶台上的滚水将锅盖顶得扑哧扑哧直响,喻言提溜着水壶慢悠悠推门而入,一只手放进浴缸里试探着温度,一面熟练地叠加热水。震荡的水波纹之下是一双骨肉匀亭的腿,遇到热浪还会下意识超后蜷缩。Omega从始至终都很听话的任由喻言摆布,唯有当对方拎起空水壶转身准备走时,才抬起氵显漉漉的爪子扯住了面前的衣角。


  “等等,我去把火关了。”


  喻言两手空空地第二次从厨房回来,彼时那扑哧扑哧的水沸声业已停息。她背对着浴缸一颗颗缓慢地解开衣扣,将衬衫随手挂在了门背后的挂钩上。其实她原本是想拒绝戴萌的,只因觉得家里的浴缸太小,容纳不下两个人。可转念一想这是所凶宅,而当年的命案据传就是在浴室中发生的,于是心底的罪恶感唰一下就涌了起来。


  “小小年纪不要总愁眉苦脸,唱得歌也是,都那么伤感。”


  刚一坐下,水呼啦啦溢了满地,填补了瓷砖间的缝隙。热腾腾的蒸汽模糊了视线,Omega在此刻凑上前将脸轻轻贴在Alpha的胸膛上,全然被蒙在鼓里的她言语间充满了纯稚的喜悦。


  “那你怎么还每次都来看。”喻言依旧冷冷地。并非故作姿态,她很想去回应对方,只怪那些自儿时起便萦绕在耳畔的嘲笑声,令她总是束手束脚,言行不一。

  

  “你还记得,一年前从车轮底下救出来的那只布偶吗?”水面很平静,Omega冷不丁地开口道:“那是我的猫,她叫安娜。她很想你。”


  原来是因为一只猫。


  失落感油然而生,喻言的嘴角拉扯着上扬了几秒,又坠下了,“哦,那时候急着回家,所以没在宠物医院留太久。当我看见她脖子上有项圈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大概有主人了。”


  Omega发出了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支起的指尖抵着Alpha的左心房,说:“你急着回来干嘛?是不是给你那个Alpha室友做饭?”


  “我我我…没有…”


  喻言还没开始解释就已经满脸通红,无所适从的她被困拘在狭窄的瓷缸里,连带着一池子水都跟着躁动。


  “这么紧张干什么。”调皮的Omega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清甜的山茶花香在温室中散开:“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天还约了别的Omega,对不对?”


   戴萌就像一条从未经染过陆地上尘埃的人鱼,欢快地在水里扑腾。她好像发自真心地享受和喻言在一起的时光,无论对方是不是一个满口谎话的不靠谱Alpha。


  “……别这么说,怪怪的。”喻言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随便糊弄还是认真回答,“而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的主人是谁啊。”

  

  “那你要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努力一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听到这句话,Omega笑得更开心了,柔嫩的眼角挤出两道细细的纹路。有无数次喻言想说,自己的Omega拥有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双眼睛,比宝石还要闪耀、深邃。可每一次话到了嘴边都觉得如鲠在喉,仿佛说出来就变得不再虔诚了。很多人会将她的沉默当做一种惯用的伎俩,但只有喻言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比任何人都害怕分别。


  然而第二天一早,戴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毕竟人家是有正儿八经工作的人。作为一名刚获得资格的幼师,她在附近的托儿所上班,每天要负责照顾几十百来号的熊孩子,偶尔还要对付难缠的家长,想来也是很辛苦。当晚聊到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喻言迷迷糊糊的,也根本没有太听进去,只记得有几声长长的叹息。等到第二天睁开眼,屋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赵小棠弯着腰在她的衣柜里来回捣腾,喻言揉着眼睛坐起来,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借衣服。”西柚味儿的Alpha言简意赅地回答,除了给自己找了身干净衣服外,她还往喻言身上扔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脖子上全是,遮一遮。”


  喻言稀里糊涂地穿上了,眼神还是放空的。


  “现在几点了?”


  赵小棠回头甩了她一眼,脸上疲态尽显:“十二点。家里只剩最后一包面了啊,你再不起来我吃掉了。”


  喻言咂巴起嘴,肚子也跟着应景地叫唤了几声。她彻底清醒了,一溜烟儿窜进浴室又一溜烟儿窜出来,直奔饭桌上的半碗泡面。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赵小棠悄无声息地走到喻言背后,顺手替她把毛衣领子翻了出来,捯饬得整整齐齐,然后才慢慢走到另一把椅子旁坐下。“也不知那老师是哪根筋搭错了,看上你。”


  听完对方的描述,喻言静止了两秒,嘴里的面条没嚼就咽下了:“你碰上她啦?”


  “是啊,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正领着一群小屁孩过马路。”赵小棠转了过来,被泼过酒的头发结成一块一块的,但精致的五官依然令她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副落魄的贵公子作态:“说话慢条斯理的,特别有耐心的样子。”


  “那当然!”喻言不无自豪地说,嘴角的笑意却凝固在与赵小棠对视的瞬间:“天呐,赵棠,你干啥去了,怎么搞成这幅鬼样!”


  赵小棠立刻唰一下站起来,背过身去,似乎不希望得到过多的关注。“有客人喝多了,玩得比较凶。”她轻描淡写地说,把刚换下的脏衣服往没开灯的那个房间踢了踢。赵小棠是很爱干净的人,平常上班穿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哪怕再高档她回到家也不会碰。喻言低头望了眼,本该平整硬挺的布料现如今皱巴巴的,还有些地方被撕破了,散落的线头参差不齐。


  “这个小Omega,是不是就是之前你和我说老来看你表演的那个?”


  将外套挂进衣橱后,赵小棠又从自己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喻言见状立刻收起了关切的神色,“嗯,是她。”

  女性Alpha在社会中所处的角色十分尴尬。她们既无法像男性Alpha那样在各行各业占据领导者的角色,也没有Omega那般与生俱来的奉献精神。很多时候喻言会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是Beta,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因为丧失了原始激情而略显呆板,但稳定的内核却足以支撑一颗平庸的灵魂在这世间来去自如,不至于落得格格不入的下场。


  喻言当不了给人遮荫蔽日的参天大树,她最多抱着一把吉他坐在漏雨的屋檐下,将浪子的随心所欲发挥得淋漓尽致。


  “别装太好了,不然又要到处找借口脱身。”


  “我就不可以是认真的吗…?”

  

  “呵,我信。”说着,赵小棠俯下身勾住了喻言的脖子,一股浓烈的酒气从她身上的各个角落散发出来:“我代表我全家向你们送上新婚祝福。”


  “你在胡说些…”喻言皱起眉头转过脑袋,但此时赵小棠却已经松开了她,一摇一晃地回床上睡回笼觉去了。喻言张口正准备发出声音,挣扎了几下却又放弃了。


  谁都知道赵小棠心事沉重,除非她自己主动愿意分享,不然任凭天王老子来也撬不开嘴。其实细细数来两人同住也有很久了,但喻言对赵小棠的了解还仅限于知道她有过一个女朋友,喻言曾有幸在对方的钱包里一睹过芳容,确实是很漂亮,但至于最后的结果,却统统一概不得而知。


  赵小棠大概率也没有别的家人,因为常常听她自嘲是被遗落的孤魂野鬼。所以当她拿出家人的名义道贺,喻言便知道又是一句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她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幸福借由对方调侃两嘴,只不过感到有几分心痛,像心尖尖上冒出来一颗小小的肉芽,难以名状且无法触及。


  等喻言清扫完餐桌上积攒了快一周的残羹剩饭,也差不多要到黄昏了。她闭门写了会儿曲子,很快便背起吉他风风火火出去了,一直到夜里家里都只剩赵小棠一个人。今天夜总会临时休业,耐不住寂寞的她东走走,西晃晃,收拾收拾房间,把昨夜在路边捡到的玫瑰花插进喻言许久不用的茶缸,让四面破败的光景笼罩在一片欣欣向荣的氛围里。

  

  也不知从几刻起,她的手机一直在响,赵小棠就像聋了一样,选择性地予以无视。连续的铃音被一记尖锐的门铃声打断,她果断起身走往了门廊,顺便还将兜里不断震动着的手机掏了出来,丢在沙发上,一眼都不曾施舍。

  

  会如此迫切需要赵小棠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她知道对面的人要对自己说什么,如若遂了对方的意按下通话键,那么冲入耳膜的第一声绝对是饱含泪水的“对不起。”

 

  自从上回赵小棠代替同事接手了虞家千金的生日宴,她便不可救药的爱上了眼前这个巧言令色的夜场公关。她爱她的风趣幽默,口若悬河,翩翩公子的儒雅与市侩地痞的洒脱像两道风味截然相反的佳肴,轮番着上阵让虞大小姐欲罢不能。起初赵小棠还只是将她当作一般客户糊弄,但久而久之也有些被那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所打动。但也仅限于此,给不了再多,她的爱早已随着当年滚于车轮之下的孔雪儿灰飞烟灭了,再不可能回来。


  昨夜她们按照约定在订好的包厢内幽会,结果屁股刚坐热没多久,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便带着三五保镖破门而入。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尖叫,虞父不等众人有所反应直接将自家小女从Alpha怀中扯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个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他气得声音直发抖,随手从侍从身上扒了件外套便丢到衣冠不整的女儿身上:“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真是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好啊,不如我们现在就断绝父女关系。我舒服,你也清净。”


  “你—!”


  眼看着男人又一次举起了手掌,赵小棠赶忙眼疾手快地将虞书欣藏在身后。这一举措令她成功吸引了火力,在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后,又被虞父命人用红酒从头淋到了脚。


  “我警告你,少耍什么心眼子。”男人指着她的鼻子威胁道:“否则下一次,就不止这么简单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


  赵小棠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虞书欣被几个壮汉架出了屋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甚至穿透了厚厚的钢筋水泥,乘着下沉的电梯井,如黑云压城般笼罩了整座建筑。惊魂未定的赵小棠跌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狼狈地独自一人收拾了残局,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无论面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


  “哟,今儿挺早啊?是不是看你一碗水没端平,全散了。”


  “喵。”


  她强颜欢笑地拉开门,一双瓦蓝瓦蓝的圆眼睛随即与她坦诚相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踏在衣襟上的毛茸茸的小爪子。


  “?”


  “哎呀…戴安娜,不好这么没礼貌。”门背后的Omega赶忙抱着猫咪后退了几步。行李箱落地的闷响吸引了赵小棠的注意,背包、帽子、猫砂盆,一整套齐全的行头摆明了是要来长住的。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然而不等她出声制止,女人却已强行抱着猫登门入室。被逼到墙角的赵小棠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进进出出忙活,麻利地将所有东西都制备妥当,然后砰一声将门带上,吓得屋内的Alpha浑身一激灵,差点连信息素都没控制住。


  “抱歉…”Omega面露难色地朝赵小棠走来,从猫屁股底下掏出一支鼓鼓囊囊的信封,递上。“可能不太够,我过两天再补上,好吗?”


  之前偶尔也会有别的Omega上门纠缠,气势汹汹地来讨要说法,赵小棠都替喻言挡过去了。但这一次,望着面前女人羞赧又真诚的模样,她忽然也就心软了,“别别别,你和喻言商量好就行,我没意见。”

  

  她以拒绝的姿态让钱袋落在餐桌上,侧身避开后走进浴室上了锁。大约也是自知难堪,在赵小棠冲洗淋浴的这段时间里,客厅没有传来过半分动静。待她换好衣服出去,只见Omega和她的猫都规规整整地坐在沙发里,抬起头一语不发地冲自己微笑,连杯水都未曾开口要过。


  “不用拘谨。你饿不饿?要不我让她回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赵小棠用喻言的马克杯泡了杯暖胃的红茶。对方接下了茶杯,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来之前。嗯,吃过了。”


  语毕,Omega立刻低头望向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沫——她显然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赵小棠低头笑了笑,二话不说拿起了甩在角落的手机。虞大小姐似是已然放弃了,自戴萌进屋后,再也没来过电话。


  “对没错,就是这样。你赶紧回来,再带点吃的。”赵小棠搓着鼻子在玄关四处走动,嘴里小声地念叨道:“不为什么,都行,快点。”


  她放下电话,低下头看见那只娇滴滴的小布偶在主人的唆使下正叮叮当当跑来,磨蹭自己的裤管。


  “真乖呀。”赵小棠弯下腰抱起它,像抱小孩一样慢悠悠又晃回了卧室:“是妈妈教的吗?”


  “真好,我还以为你讨厌它呢。”


  戴萌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饱满的黑瞳仁像夜空中两颗冉冉升起的星星,还会在语气的调动下盈盈抖落。赵小棠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室友仅是在人群中看过一眼就能如此念念不忘。


  也是随了她的意了,都上赶着送上门来了。赵小棠冷冰冰地想,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职业素养早已被驯化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怎么会,你是哪的?”


  边说着,赵小棠摸到她身边坐下。或许是感到安全空间被打破,小Omega有些紧张地往旁边挪了挪,她不是那些来夜场寻欢的游客,还不习惯和陌生人过于靠近。


  “我是,外地的。”她的笑容已然变得有些僵硬,手指甲上的颜色也被剥离得七零八落。不明就理的Alpha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脚,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接触Omega,出于天性她们确实较其它性别更容易感到紧张,但类似的挫败赵小棠还未在其他人身上体验过。


  “噢…听你口音确实也不像本地的。让我猜猜,沪上?”


  “嗯。”


  “怪不得,你们那儿的人都特端着。”


  “嗯?”


  “呃,不对…我是说,内秀?”


  “嗯……”


  正尴尬着,从Omega的口袋里跌出一件四四方方,用铝箔包裹好的小物件。俩人同时弯腰去捡,距离较近的赵小棠率先触及了,却犹豫了,原因是她透过破损的边角望见了原始包装——里面藏着两整板的抑制剂。


  “谢谢。”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另一只手已经快速将东西收起来了。半跪在地面的赵小棠抬起头,差点被冲入鼻息的香气呛出幻觉。面前的Omega穿着一件开襟毛衣,弯下腰时领口自然下垂,而那幽香的气息俨然就是自那隐秘的深谷散发出来的。


  赵小棠不自觉眯起了眼睛,她能感到身上的每个毛孔正在缓缓苏醒,蓄势待发的信息素正在逐步击溃她的意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戴萌赶忙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去扶领口,但扶到一半却又担心过分刻意,于是转而装作在摆弄脖子上的坠饰,那是一颗桃心形状的人造钻,晶亮的火彩在霉迹斑斑的天花板上流动。


  一个会随身携带大量抑制剂的Omega,竟主动跑来和两个单身Alpha同居,其中原因着实令人玩味。


  “戴萌?戴萌!我就说今儿咋没看见你呢,原来跑这来啦,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即便隔着厚厚的墙壁都能想象出屋外的Alpha匆忙掏找锁匙的姿态。砰得一声,背着琴的喻言冲了进来,同时也打断了屋内的氛围。散落满地的行李令她傻眼了两三秒,但还是强忍住了没有表现在脸上,在牵起Omega手的同时,她甩下了那几颗随便在街边买的大馒头。


  “赵小棠跟我说你没吃饭。”


  “唔……”Omega骨碌碌转动着那一双湿润的黑眼睛,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你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


  “生气?我?”喻言惊讶地说,手指了指自己:“怎么会呢,只是…”她面露难色地看了眼赵小棠。


  “只是什么?”戴萌心急如焚地追问。


  “只是有点惊讶。”


  听到这样的回答,戴萌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甜美的笑意重新爬上了她的眉眼:“桌上的玫瑰花是你放的吗?真好看。”


  “呃,呃…”喻言结结巴巴地,大脑一片空白。


  “是我放的,看来还真放对了。”赵小棠低头轻咳了一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翘起了二郎腿,完全一副当家主人的姿态。


  “……”不出所料地,喻言撇嘴白了她一眼。


  不顾近旁二人你侬我侬正准备开餐,赵小棠在茶几下掏出一支受了潮的烟放进嘴里点着了,袅袅升起的白烟惹得小Omega接二连三的咳出了声。


  “干什么?滚外面去”喻言龇牙咧嘴地,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两脚。赵小棠却还像没事人似的,甚至将两手交叠着枕在耳后,索性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种种恶劣的行径俨然是她用以抵御伤痛的保护色,但戏演得久了,她也快忘了初心未失的自己应是什么模样。眼前的场景是如此似曾相识,令人甚至不忍睁眼目睹,唯一的差别只不过是将满屋飘散的薄荷换成了熟成的西柚罢了。


  “雪儿,开饭了,今天吃杂酱面哦。”


  “又是面面面,天天吃都吃腻了!”


  “来,张嘴,啊~我喂你”


 睡到一半,突然闻及轰的一声巨响,微弱的哭泣声自墙背后传来。赵小棠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弹跳起立,想都不想便第一个冲上前撞开了浴室的门。


  “怎么了?怎么了?”正当她伸手准备掀开浴帘的刹那,却犹如大梦初醒般定格在了原处。


  都已经过去了。她喃动着嘴角,踉跄地倒退出了门外,并将自己方才的位置让给了闻讯而来的另一位Alpha。


  “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


  将门带上后,喻言将自己和戴萌关在了水汽氤氲的狭小空间内,她伸手扶起了跌坐在浴缸边的Omega,熟练地打开镜子背后的储物柜,取出药水和棉签,涂抹在了对方乌青的膝盖上,不一会儿便累得满头大汗。


  老房子设计不合理,浴缸的边沿奇高无比,还不设置把手,后方更有铝制热水器锋利的外缘。所幸戴萌这次及时把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还疼么?”贴心的Alpha将她背回了卧室,解开浴巾,并不忘在底下垫上一层厚厚的棉褥。


  “好多了…”


  Omega摔得眼冒青星,来不及多想刚刚是谁冲破了反锁的房门,便迷迷糊糊地搂住头顶上方的脖颈拉近自己啃了一口。


  “…欸,等等,你难道想要了吗?”在信息素的驱使下,喻言觉得身体开始变得有几分紧绷。


  “不是,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Omega四肢并用的将她囚困住,尚在淌水的头发将床单染浸成斑驳一片。


  “原来是这样,姐姐想离我近一点是不是?”喻言坏笑着,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嗯?”


  “那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话音刚落,她咻一声钻进了被窝,并不顾Omega的极力反抗将对方也拖了进来。


  “哎呀,小坏蛋。你、你、你走开!”


  “现在才后悔已经迟了哦。”

  

  星辰暗夜下一团巨大的被团鼓涌着,尖利的嬉笑怒骂逐渐变得含混低迷。汗水夹杂着信息素令人丧失理智,喻言甚至忘记给房门上了锁,于是一只不知从何方伸出的手替她轻轻从外面带上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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