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勺白砂糖

“一切写作之物,我只喜爱作者用自己的心血写成的。用你的心血写作罢:你将知道心血便是精神。”

【鸣佐/已完結/佐助视角】与友书·下

————

Side G


  鹿丸看着那人身着浴衣,正坐湖畔,挺得笔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下午某人对自己的嘱咐,于是不觉叼着烟的嘴向下一撇,脚步向回家的反方向迈去。

  走前被上级(火影)叫住实在不能怪他,被强行塞任务也只能说明自己行动力太好,然而至于为什么会是这种事……

  鹿丸觉得这种晚归的破借口并不足以拦下自家老婆要去拿三星扇的玉手。

  「喂,」他举起手臂大喊。只见那人转过身,夕阳勾勒出清冷的弧线,衣服下摆因为扭动而微微皱起。

  「七代目说你昨晚上好像心情不佳,想让我过来问问到底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我看他好像吓得不轻。」鹿丸一手夹着烟,身体顺势靠在一旁木桩上。

  「……」

  鹿丸扶额,虽然迫于上级的淫威他必须要问出个前因后果来,但是看着面前人这一副请你不要管我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宁愿回家跪搓板。

  「你要是不想说那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说真的,我有些正事要告诉你。」

   「嗯,说吧。」只见那人又一次将头转回去,视线与湖面平行。


Side L


  我一直在想身居高位的人有多苦,要鞠躬尽瘁的不只是身体,更是灵魂。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有太多的羁绊只会让自己迷茫。强烈的想法和珍惜的思念只会让自己变弱。」所以,我斩不断的羁绊你必须斩断,你是七代目火影,所以你绝对不能变弱。你绝不可,也绝不会再为一个离开的身影而跑断腿,

  ——无论是以友谊之名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都好,你都必须留给世人一个七代目的背影。


Side G


  鹿丸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应该如何开口,

  「先前有人交上一份提议,说是应该在你身上下一个特殊的术式,呃……嗯……一个关于追踪行迹的术式,美其名曰是保护……」

  「但其实只是想监控?」在鹿丸还在思考措辞的时候,那人飞快的接上。鹿丸撇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空洞的双眼望不见什么波澜。

  「这种把当初救过自己命现在还十几年如一日守卫着村子的同伴当敌人的破烂提议我当然是压下去了,更不可能给七代目看,不过,」他忽然严肃起来,「无论如何你也还是在意一下吧,有人敢在七代目眼皮底下给出这样的提议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大部分人。」鹿丸低头弹了弹香烟,轻飘飘落下的暗灰色粉末附着在被夕阳映红的湖面上,几条分不清是什么品种的小鱼凑上去闻了闻,发现并不是路人留下的面包屑之后又一头扎进湖底。鹿丸望的出神,不愿抬头去看那人的脸,「你说鸣人知道了该多难过,一头是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村子,一头是谁都行结果偏偏是你。」

  「他一定会拼了命的维护你。」

  「一个太过看重同伴之情的家伙怎么当得好火影。」

  一个连同伴都救不了的家伙又怎么能当得好火影。鹿丸想着如果是漩涡鸣人的话,一定会想都不想的就用这句话砸回去。

  「我知道你在想如果是他会怎么说。」佐助站起身面对着鹿丸,四目相对,一个人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痛惜,一个人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决意。

  「这么多年……真不累?」鹿丸忽然觉得很想自家老婆,他觉得能和爱着的人相守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只见那人面露讽意的笑着,故意拖长着尾音,

   「很累。」


Side L


  想必,勤恳如你,也一定是懂的吧,火影是所有人眼里瞧着心里向着的希望,无时无刻不守护着的不仅仅是所有人的命,也是所有人的梦. 而也正是因为任谁都明白既已身居此位便再不可为了私人的小确幸而活,所以就连倔强如博人也不得不在我面前承认说早就已经原谅了一次又一次缺席妹妹生日的你

  所以,你本就再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已经是一个伟大的家伙了。


Side G


  「出来,」盘坐在树下的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手上把玩着几片落下的秋叶。

  想来这家伙也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竟能让自己被跟了一路却毫不自觉。若不是原路返回时留意到树枝上微小的踪迹那么自己一定还这样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继续跟着。

  「……」抬眼发现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对方也并没有出来打算的佐助忽然压低着嗓音,用稍带威胁的语气说着,「如果不想临死前还被人拖进幻术中玩弄一番的话那就快点自己滚出来。」

  话音刚落,三枚苦无从面前矮小的灌木丛中飞射而出,虽然事出突然但佐助还是在瞬间就看出了那几枚苦无都恰到好处的与要害偏离了几毫米。电光火石的瞬间,躲在灌木丛后的人不禁额前渗出了一排细汗,然而还在他后悔着自己乱了方阵的时候,咔哧一下苦无尖刃刺入血肉的声响传进耳膜,他抬眼,诧愕的发现那人竟用自己的前臂挡下了那三枚苦无。

  他用布满奇怪咒印的手拨开面前的树丛,站起身,从树梢缝中穿来的阳光照在那稚气未脱的少年面庞上。

  原来是个小孩。佐助冷眼看着迎面颤颤巍巍走来的少年,发现他自肩部以下的两个手臂都布满了某种奇特的咒印,一直延伸到了掌心的位置。

  大约又是某些见不得人的禁术吧,心想着,他站起身,反手一挥,三枚苦无应声落地。

  少年望着眼前人居高临下的气势,他既没有向前也并无退缩,只是站在原地两手握紧,感受着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的痛感。

  佐助的视线游移到小孩细密刘海下的木叶护额,说,「「既然你没有杀我的意思,那我自然也不会杀你。」

  「……」

  只见那孩子依然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佐助轻叹了一口气,用略带懒散的语气说道,「我也不问你是谁派你来的,因为实话告诉他们吧,我不在意。」佐助看了他一眼,抬脚欲走开,「你走吧。」

  「等等!」少年一个箭步的冲到那人面前,皱着眉眼看来大概是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躲开?」

   佐助错愕的发现那小孩正指着自己淌着血的手心。他哦了一声后翻过手臂,看见那三处被苦无刺伤的伤口正用好像要细水长流的速度向外冒着血。

  「谢谢关心。」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在忍者学校见过七代目,他跟我们说起过你!」

   被喊住的那人停了停,而后又重新向前走去,

  「他说你是一个天才!」

  「他说你比所有人都还要爱护这个村子!」

  「他……他还说要我们向你看齐才能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忍者!」

  「虽然……虽然叫我来的那些人他们不喜欢你,但……但我觉得人不能被别人的想法所左右,我……我决定用自己的双眼看清你!再……再见!」

  「哦?」只见那人转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那我也’决定‘祝你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忍者」

  他走远,不顾手臂传来的刺痛,嘴角不自觉挑起一抹弧度。


Side L


  而至于我,我记得我说过吧,就算有人告诉我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还认可我,那我也一定毫不犹疑的知道那个人是你


Side G


  鸣人低头看着新一年财政部送来的账目,一边用笔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一旁的鹿丸来回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喂我说,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佐助回到木叶。」

  沉浸于问题思考的鹿丸听见背后冷不丁的有声音响起,差点失手让香烟烫了手,「他……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我指的不是那个啦,」鸣人用笔敲击桌子的节奏开始变得不耐烦,「我是指长期的’住‘下来,长期你懂不懂?」

  「啊…啊,哦哦……」鹿丸用夹着烟的手扶额,觉得自己这才回过神来,「那你打算怎么劝他。」话音刚落,坐在面前的七代目大人眉一挑,理所当然的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当然是先告诉他外面会很危险,啊……不过他那么厉害好像也没关系。嗯……算了算了实在不行死缠烂打可以吗?」

  鹿丸掐灭烟头,然后顺势张开双臂,手撑着桌面,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回来之后干什么?」

  「道理你我都懂,现在的日子是很太平,但是总归还是有些人心里防着眼里盯着姓宇智波的。你有没有想过游走在外本来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也是,」双方同时陷入沉寂,七代目垂下头,视线又重新回到那读到一半的账目表上。鹿丸手指摩挲着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支烟,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话还该不该说下去


Side G

(接上篇鹿丸没有说完的话)

  「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这本就不是你能力所能及的事情嘛,佐助他自己也想的明白的吧?」鹿丸整理着资料,视线稍微瞟过去了一下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那这么多的敌意也总不该只由他来背负啊,我多少该做点什么吧……」鹿丸看着又一次陷入愁思的某人,冲到嘴边的话语差点掉出来又被他一把收回去,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再和一把稀泥,「这本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吧? 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这种事他不开口也轮不到我们来提……」


  「我说可是这样对他不公平啊,他这么多年为村子做了这么多?!」


  听着对方不自觉拔高的音量,鹿丸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了这堪比八点档男主角的情商并就此决定就这样豁出去一把说个清楚,「你觉不觉得你对佐助的关心……过分了点?」


  「哈?」


  「换句话说,嗯……」鹿丸尴尬的把视线瞥向一旁的窗户,「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就是……那种喜欢」


  原子笔落地的声响随着他眼前那人瞬间停滞的心跳一起淹没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死寂中。鹿丸忽然慌得出神,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啊这个……这个只是我们兄弟……兄弟间的私人谈话,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是会背叛家庭的人,啊啊…这个谁没有点说不出口的小秘密呢比如说我的儿子对他的舅舅也有点那种感觉……我也很苦恼啊大家谁都一样啊你别……」


  「我不知道。」鸣人匆促打断了那人的话语,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胸口一阵绞得生疼。

  鹿丸忽然觉得坐在对面那个位子上的人很可怜,他确实是如愿以偿的完成了自己的忍道当上了火影但是他青春的点点滴滴难道不都是在追逐那个唤作宇智波的少年吗,这个人难道不也该是他的梦想吗?! 鹿丸望向那人不再说话只是更加卖力看着账目表的模样,不自觉的心头一痛。


Side L


  所谓背负天下之大责一辈子鞠躬尽瘁和与自己倾心了大半世的人最后阴差阳错越走越远相比,哪个更苦。如果是这个问题,你最后能绕得开吗?而对我而言,也许你一辈子不需要去深究这个问题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这样我们就能一辈子的以友谊之名高呼万岁。


Side G


  写下这句话的佐助不自觉手一抖,他不知道对自己而言一辈子无果的单恋和一辈子彼此相望却不能相及那一种更惨。



  ……


  略显疲惫的七代目坐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室里,桌上的文件换了一叠又一叠,他早前的时候吩咐了鹿丸早点回去并让他通知别人今晚也不要再进来,在做完了一连串无关紧要的琐事后他长吁一口气的坐下来,用手揉搓着太阳穴,脑海中的问题接踵而来——

  啊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让别人来提醒不是本来就该自己想清楚的吗?这样下去怎么好应该告诉佐助吗不不不绝对不能告诉他会让他困扰的把而且那小樱怎么办?对了对了也不能让雏田知道……不对不对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一来我不是就等于背叛了吗这怎么都说不通吧我该怎么办……


  夏夜里恼人的蝉持续不下的鸣叫着,鸣人不无厌烦的手一挥,不小心又失手推翻一沓文件。在空中划着圈飞舞的纸张像夏日划过眼前翻飞的蝴蝶,脑海中残缺的碎片重叠又撕裂最后映出的是那人清冷的眉眼。他无力的伏倒在冰凉的桌面,拒绝着现实进一步的崩盘。


Side G


  背叛是什么?是清澈湖面底下的污泥沼泽恬不知般耻搅动着的暗流涌动,是空虚疲倦滋养出来的最烈性最急不可耐等人吞下便万劫不复的禁果。关于背叛的注解因人而异有千千万万,只是没有任何一种给出了缓刑的余地。

  但是,但是如果说那个人是他呢?他们曾共同立于苍穹之下发誓用凡人之躯守卫脚下的土地,彼此以身为轴挺拔的像无悔插入坟头的利剑。而他呢,无非是兜兜转转了小半生才发现对方清冷孤傲的眉眼其实才是自己舍命要留住的纷飞于唇边的蝴蝶。相遇太早醒悟太迟,那人才不是腐败成泥的欲望无由来养出的禁果,而是存在心底苦苦盼来的归雁


  记忆像堆在火山底的熔岩毫无征兆的爆裂在眼前,小时候拿第一名时歪嘴轻笑的佐助一起做任务时嘲笑他是胆小鬼的佐助为救自己受伤的佐助还有怀恨离去的佐助说要背负天下所有仇恨的佐助总喊他吊车尾的佐助……鸣人发现自己青春的点点滴滴无不和那人的影子唇齿相依,想到这,他蓦地停下脚步捂住胸口,忍不住想大口大口的喘息。


……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失去意识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拉住了他

  「 刚刚听你在分析新一场中忍考试的时候就觉得好像不对劲,顺路过来时又看见你一个人就打算过来看一看。」红发红衣的男子平淡的语调像一阵风拂过,鸣人怔怔的看着对方,而後者只是略带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你……」

  误认为对方看穿自己心思的鸣人下意识张大瞳孔,单手挣脱了对方的搀扶。「你那时候的后遗症还没好?」红发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对方自己看见了那发病的征兆

  「啊你说这个,没事早就好了只是最近有点不舒服。」鸣人生硬的笑着,眼睛不自觉眯缝了起来。而将对方窘迫尽收眼底的红发男子却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将双手反背在身后侧过身,视线望着不远处的湖心,「一味的回避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轻微的声音像细沙一般扫过鸣人的痛处,鸣人不语只是望着他,「我们都知道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要控制自己不去想,但是——」

  他转过身,眼神凛冽的像赤壁上的疾风,「你的心并不一定向着’对‘的事,你越是逃避什么他就越是让你割舍不下。」平日里少言少语的五代目风影一字一句的重复那平日总缠着自己不放的小鬼对自己说过的话,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对方说着。

  「有时候你越是忍着不说出口,就越是容易犯下更多的错误——」

  「而你也唯有坦然的承认并且告诉他,才有可能真正的放下。毕竟你也逃避够久的了不是吗?」

  最后的一句话像平地一声炸雷劈在鸣人的面前,恍若隔世如他,忽然发现自己这辈子敢于面对世间所有的挑战与危险却独独忘记了面对保存在心里的那份完好无损的感情。

  「对了,还有这个。你一路上都攥着它,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掉了。」只见那人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张被捏的皱巴巴的照片。鸣人接过去,揉开来摊平的瞬间发现竟是那张和佐助在自己婚礼结束后留下的唯一的照片,上面的他笑得像阳光,一手勾着佐助的脖子一只手朝镜头摆了个胜利的姿势,而一旁的佐助呢,则还是不耐烦的把头偏向一边。

  原来把它放在手心里握了一天。

  鸣人紧拽着手中的照片直到手指发烫,时间之久让他甚至都没有发觉身旁的人已经悄然离去。

  「谢谢你,我爱罗。」回过神来的瞬间他猛然转过身朝那人大喊着。

  

  没事,这也是要对我自己说的话呢。

  我爱罗闭上眼,心想着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向鹿代开口。


Side G


  鸣人在跑,他怕来不及。

  还没来得及脱下长斗篷的他拖着长长的白色身影穿过大街小巷,下坡的时候几个打闹的孩子互相冲撞各自倒翻在地,他目睹后冲过去匆匆将他们扶起来,然而还来不及听小鬼们谢谢的第一个音节说出口他又撒开腿向前跑去。留下几个昏昏沉沉惊魂未定的小家伙们看着那白色身影一点点变小变远然后消失不见。其中一个看上去机灵些的问道,「那个人就是七代目吗?」,余下的人听完后愣了愣,纷纷面面相觑的点一下头又摇头。


  鸣人顾不得路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他只晓得自己一定要追上那个人。


  佐助前几天才离开村子如果他晚上没有在赶路的话应该很快能够追上,他脑子飞快的转着,思考如何才能尽量的缩短脚程。

  奔跑的途中他路过很多地方,有初遇时的湖畔有一起待过的忍者学校当然也有废弃多年的宇智波家宅。那时候小小的佐助站在七班众的面前,拳头握得紧紧的对他们说,「那个人——我的哥哥,在杀死他之前我是不会死的。」鸣人想着,伸手擦去鼻尖沁出的汗滴,他现在甚至想追上时间回到那个佐助被仇恨和苦痛打倒的夜晚,他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小小的佐助揉进怀里告诉他自己会用一辈子洗净他的痛苦。

  如果把追逐宇智波佐助这件事从漩涡鸣人的人生中抹去,也许在外人看来即便如此鸣人还是剩下很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除去这件事之后,他的人生将空去一大半。

  所以他要追,像几十年前的少年一样耗尽全部力气的追。至于追回来之后该怎么办,他决定留着明天再想。

  「Sa——suke——!」

  他朝着漫无边际的丛林高喊,声音传远了回声又跟着荡回来,鸣人立在高高的树桠上,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鲁莽的少年


……


  此时的佐助蹲坐在那长满咒印的小鬼曾停留过的灌木丛里,用嘴咬着绷带为自己包扎手上的伤口,动作迅捷而又不带一份多余。完成后,他摊开自己的手心,看见方才顺着手臂流下的血已尽数凝结,干涸的血痕绕着指缝一路向下,在食指中指的指腹上留下了两朵殷红的梅花。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Side L


  最后一次你跑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等的太久生出了幻觉。直到你冲到面前的那一刻,我都以为是自己穿越了时空遇见了当初的你。


Side G


  被汗水模糊了视线的鸣人伸出手,远处那人单薄的身影分裂了又重叠,他一把抓住,想将幻影攥进手里。


  树枝上抱着坚果的小松鼠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乌云褪去天空放晴,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下来形成千百道灿烂到刺眼的光柱,苍穹划过一记巨鹰的长嚎——


  这次——这次一定能抓到你了吧,佐助?


  他看见那人转过来,朝自己伸出了手。


  鸣人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激动过,即便是当年初登高台身负火影之名的那一天也无法相比。他们以友谊之名已错过了太多太多年,而无论未来彼此是否能够相依,他都觉得自己今天要替那过去的少年为眼前这人补上一句久违了太久的——


  「我喜欢你。」

  

……


  凉爽的穿林风嬉笑而过,落叶翻飞代替柔软的唇亲吻彼此的脸,佐助读着那人的唇语,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而后,他轻笑,学着故人的模样勾动两根手指,示意那人向前。


  早知年华有限,何惧情深不寿。


  那人每走近一步,他的瞳孔中就顺应倒映出鸣人5岁、10岁、20岁、30岁时的面容。他们早都已将彼此的容颜揉进了各自的灵魂,所以又何惧未来不能相依,又何惧再许诺一个来世?

  他想着,用手指学着鼬的模样在那人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


  “下一世。”


  他张嘴,用唇语回复着那人


Side L


  我们都曾以为对彼此的执念只是年少轻狂时的难以释怀,哪道其实是羁绊顺着年轮刻进了日渐消长的寿命。其实我们早就不需要相依,我早就把我的那一半分给你,你也早就把你的那一份不由分说的塞与我。所以,这次无论如何答应我,

  不要再追过来了,好吗?


致辞,

祝好

宇智波佐助亲笔


Side G


  鸣人眼看着那已被抓在手心的身影又顺着轻风一点点散去,他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发现是一抹染血的殷红,

  无言,脚下的土地落下了一滴雨。



Side Final


  佐助把信交来的时候我问他,这个七代目火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把头偏向一边想了想,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阵清风似的微笑,对我说「大概就是一个总是乱吼乱叫的白痴吧。」

  我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那厚厚的信封,半嘲讽的说道老兄你这人还是那么不坦诚。

  他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很悲伤,像是灵魂都要从里面掉出来了一样。我们彼此对望了半晌,他张口说道,「那最后坦诚一把,应该还不算太迟?」语毕,他长吁了一口气,身姿肃穆的像完成了一项仪式。


  「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这便是他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至此,这个唤作宇智波佐助的老友,在我的人生里彻彻底底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无论他游走到这世间的哪个角落,那个他口中过去的少年都会在心里一直一直陪着他,

  直到永远。

……

  后来,我将信转交给了住在木叶的奈良一家,由他们再辗转交到那个七代目火影的手里。再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来到木叶,阴差阳错的,我还是见到了他,那个七代目火影。

  说实话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有点错愕,因为感觉并不像那人说的那样像个「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的太阳。」,反倒是那骨子里透着的清冷和孤高让我想起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宇智波佐助。

  当时满腹狐疑的我侧过身问站在一旁的鹿丸,这人就是七代目吗?他愣了愣,苦笑的说道,「他已经这样很多年了。」我不语,只是看着那人转过身的背影。


  后来他听闻我要走,便执意要送到木叶的大门口。说来抱歉,为了送我硬是让他中止了一场听说很是重要的会议。当时的他,手里握着记录用的笔记本匆匆从盘旋的楼梯上下来,动作像极了那我多年未见的旧人

  路途的中间我们都彼此颇有默契的一语不发,只是最后要分别时,他忽然拽住了我,问道,

  「可以代我向他问好吗?」他偏着头,眼神清澈的像一汪泉水。

  我摇头,小声说着自己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低下头的瞬间我看见那人的蓝眸闪过一丝失落。沉默了半响,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来了句抱歉,说是时间不早了,他该回去了。


  我苦笑着,挥手与他道别。

  

  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我忍不住想着原来这就是佐助常跟我提起的那位少年,那个让佐助爱慕了一生的少年,那个一辈子都在追逐着他的少年,那个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記住的少年。而也正是因这个少年已经把对方完完全全的刻在心里,所以现在的他举手投足都仿佛糅杂着两个人的灵魂,一半是灿烂如阳的金色,一半又是深邃似海的苍蓝。我想,那并不是单纯的痴想,而是延绵不绝的思念。


  想到这,我忽然很想再看他一眼,抬头的瞬间却发现那人正望向远处,带着满目的微笑,像照暖大地的阳光。


  我知道,他在等,

  下一世。


——二十年后。


  初春。

  漫山遍野的翠竹披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嫩衣,在微风中一摇一晃地哼着歌。一旁被雨水冲刷过的光滑岩石上,一个背着竹筐的小孩子正伏在上面偷偷哭着——

  「小鬼,哭什么呢?」

  「我的、我的同伴——他离开我了。」被戳到痛处的小人儿忍不住更加放肆的哭出声来

  「他对你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很重要」

  「那就去追,如果有人跟你抢,你就打他,如果他不肯回来,你就跟着他跑,纵使踏遍山山水水,你也要把他夺回来。」

  小人儿听得一知半解,泪眼婆娑的抬头——

  那人一袭素紫色的和衣,唯一的手背在背后,身体挺得笔直。

  他望着眼前那小人儿一双湛蓝湛蓝的大眼睛,不由得想闭上眼,任由清风吹乱着额前的发丝。

……


——吊车尾的,

——如果是你,也一定会这么说的,对吧?

  他想着,将阳光握进了手里。


全文完。



  

评论(17)

热度(104)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